原作:川村拓(《不知内情的转学生硬要凑上来。》)
Original by Taku Kawamura (The Clueless Transfer Student Is Assertive)
【资料图】
(谨以此篇,纪念这部动画的完结。——作者注)
我的名字是西村茜。又或者,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外号——“死神”。
我的朋友之一,叫高田太阳。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,向我的生活里散发光和热。
他的不请自来,曾让我困惑。
当同学们都以拿我的外号戏弄为乐时,唯独他,愿意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我,把我拉住;当同学们看我的目光充满不怀好意的铁灰色时,唯独他,愿意用真诚活泼的目光看着我,把我的脸抹成阳光一般灿金的颜色;当同学们都将我的外号视作笑柄,乐此不疲时,唯独他,愿意将我拉住,用稚嫩的笑声称赞我的外号,很帅,很酷。
我不知道原因,我想他也并不知道。我的生活仿佛多了一份很少出现的色彩,我怀揣那份色彩,想将它送向似远非远的未来。
他的善解人意,曾让我温暖。
无论是我的外貌,抑或是声音,都会成为众矢之的,成为同学们闲暇时飞短流长的谈资。对于这样的非议,我通常不会反驳——我知道,小学这几年来,我就是这么过的;我知道,即便我反驳了,也不会有人听;我知道,即便有人听了,我依旧会受到排挤,依旧茕然一人。我能做的,只是沉默而已。
但现在,每当这时,我的面前总会多出高田同学的身影。高田同学说话,总是乐呵呵的,眼睛眯成一条缝儿,两只手像翅膀一样,在身体两侧挥舞;面对同学们的戏谑和刁难,高田同学也能兴冲冲地,言语间将质疑化解。每当这时,我总能看见,高田同学他回过头来,将或得意或钦佩的目光洒向我,经氤氲的空气一筛,淅淅沥沥,淋在我的眼睛上,心底里。
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能言善语,又为什么会为我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女孩说话。我也不知道,他所说的那些话是否出自真心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。
高田同学是个善良温暖的男孩。他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,让我的脸颊染上从未有过的酡红。我们开始试着成为朋友,试着多相处,试着多说话,直到我们终于了解彼此。
他的真意流露,曾让我惊讶。
当我还在襁褓中时,尚未看清妈妈的容貌,命运就把妈妈和我用不可逾越的沟壑,永远地隔开了。这几年来,我和爸爸一起生活,对这种生活早已学会适应。
不经意间,我告诉了高田同学,我的妈妈已经去世了的事实。我本以为这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,没想到,高田同学听见后,先是惊讶,然后,他的眼角忽地被晶莹的白珠覆盖了;越积越多的白珠按捺不住,溢出眼眶,雨一样地滴落。
他……哭了。
我有些不知所措。在我的印象里,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哭。他哭得十分伤心,边哭,还边说着“对不起”之类的话。
那一天,晚霞的光芒像天际的流水,淌在墓碑上,淌在他微红的眼眶上,将周围的空气打湿。直到慑人的黑夜如藤蔓爬满天空,金光被皎月所淹没时,高田同学的哭声才渐渐平息。
那一天,我们手牵手回家。我们特意绕道而行,以免迷失回家的方向,又为了避免丢失那一路上明晃晃的灯光。我们相顾无言,高田同学静默着,我也思绪翩翩。
那一天,他告诉了我他哭的原因。他说,当他知道我的妈妈已经去世后,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对不起我;明明我的生活遭遇了那种事,却还是“死神”“死神”地叫我。我似乎有些明白——高田同学他,是在自责啊。
那一天……
我对哭过的高田同学说:
“我希望,高田同学继续叫我‘死神’!”
风无声地拂过,却将头顶的风铃拨弄得叮当作响。我看到他,若懂非懂地抬起头,给我以清浅而似流动的目光。
他的温柔热心,曾让我感动。
那时,第五十一届全校运动会开展在即。我面对这即将到来的盛会,内心多了一丝迷茫。
以往的运动会,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,做一个无声的观众。原因很简单,我受生活经历的耳濡目染,渐渐失去了在众人面前一展身手的信心;而且我本不擅长跑跳,这更让我觉得自己没有参加的必要。
但是,他的到来,竟然让我产生了报名参加的想法。
那时正是傍晚时分,我们来到校园的高处。他用那一贯的兴奋神情,绘声绘色地向我描绘此次运动会规模之巨大,也让我心里那颗晃动不定的巨石变得越来越稳当。
话正半酣,我忽然向他提出自己的想法——我也想参加运动会;我也想,和高田同学一同加油。
他停止滔滔不绝,转而看向我。我正惴惴不安地等待回复,他突然笑了出来,就像竖琴声一样那么清脆,那么悦耳,那么令人振作。他满脸都是喜悦和鼓励,口里还说:
“就让我们一起为运动会加油吧!”
那句祝福很普通,每个人都会这么说。但是在我看来,这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,好似火热的小锤,一点又一点地在我冰封的内心深处敲出缝隙,让温软的阳光慢慢挤进来。
我不清楚,为何他总是这么乐观,又为何每时每刻,都能想到我所焦虑的事情。
我犹记得,那天我们爬到高处,看那夕霞美得像火,像幕,像成片的海,与地平线擦出一条亮金色的罅隙。耳边,一阵飒飒的清风送来温爽,把我的意识吹得迷迷糊糊……
后来……
后来,我由于重心不稳,再加上风吹,我脚下一飘,身体向身后的虚空坠去。他见状,竟毫不犹豫地从高处跳下,把身体作为后盾,右手臂被我压在了身下。
他……骨折了。
那天晚上,我几乎惊恐不安地坐在医院里,等待他的消息。我十分自责,心里想,若我没有向他表明想法,那这一切是不是可以避免?
好在,他的妈妈赶来,向我说他一切安好。他的妈妈和他同样善解人意,不仅没指责我,反而还对我给予安慰和鼓励。更好的是,她对我说,高田同学想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:
“西村同学没事的话,那就太好了。”
时间随着日升日落而流逝,世界随着时间流逝而周转。在过去的日子里,他让我害羞过、喜悦过、彷徨过、焦虑过、感动过……直到一年圣诞,天上雨雪霏霏,我和朋友们在他家里自发举行圣诞晚会。
饮过三巡,他把我叫到阳台上,说出了那令我终生不忘的话:
“我,喜欢西村同学。”
“我能,跟西村同学亲吻吗?”
“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哦!”
…………
忽然想起,在很久之前,他就向我提起过:等他长大后,能不能与我亲吻。那时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发烫了,发丝间冲起一股热气,难以言表的害羞之感油然而生。
但现在,他终于认真地、诚恳地提出来了。眉宇间没有了往日说这话时的踟蹰和期盼,取而代之的,是发自内心的、千真万实的,企盼答复的神情。
是啊,其实,我的心情和他的心情,何尝不是一样的呢?
圣诞的欢歌仿佛在不远处,悠悠响起。
如果我有向他吐露真心的机会,那我一定会说:谢谢你,高田同学。
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,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春天般的温暖。
是你一次次地在同学们面前保护我,让我免受他们冷暴力的侵袭。
是你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振奋我,为我注射一剂至关重要的推进剂。
是你教会了我与他人交往,让我交到了很多朋友——日野同学、安达同学和笠原同学,以及你的姐姐雪子,你的妈妈高田阿姨。
是你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爱的味道——一种不同于爸爸对我的爱的味道。我想爱别人,直到我的生命中真的出现了一个也爱我的人。
在遇见你之前,我像一只麋鹿一样,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奔忙,想找到一扇真正通向外界的大门,但无济于事。
感谢你的到来,拉了我一把,让我的身体重新塑上生活的色彩。
无论是现在也好,抑或是十年之后也罢;无论十年之后,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……我希望,至少在我们还能看见彼此的时候,我们始终亲密。
我会叫你“高田同学”或者“太阳”。
你就叫我“西村同学”或者“小茜”——啊,又或者是那个帅气的外号,“死神”吧。
(完)